厉行节约的隋炀帝

　　这题目当然并不准，准确说应该是厉行节约的晋王广。但说晋王广估计知者少，所以暂说隋炀帝。

　　其实，炀帝也是逝后给的。他既然以炀帝知名，姑且就这么叫着。

　　大家的印象里，隋炀帝好像不节约，但他毕竟有节约的时候，当然是在还没继位的时候，甚至是在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。那时他只是晋王。

　　书上说，“上与后尝幸其第，广悉屏匿美姬于别室，唯留老丑者，衣以缦彩，给事左右；屏帐改用缣素；故绝乐器之弦，不令拂去尘埃。”

　　隋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曾经驾临杨广的府第，杨广将他的美姬都藏到别的房间里，只留下年老貌丑之人身着没有文饰的衣服来伺侯。房间里的屏帐都改用朴素的幔帐，故意断绝琴瑟丝弦，还不让拂去灰尘。

　　晋王广这么一安排，隋文帝感觉很满意。

　　“上见之，以为不好声色，还宫，以语侍臣，意甚喜，侍臣皆称庆，由是爱之特异诸子。”

　　视察之后回宫，喜气洋洋地跟侍臣讲述所见。左右侍臣多有眼力见啊，尤其是不少人都得了晋王的好，于是跟着起哄，恭喜我皇，贺喜万岁。就这样隋文帝对晋王广的宠爱远超其他四子。

　　晋王广这当然全是装，那么他为什么要装呢？当然因为他老爹，他老爹隋文帝杨坚。

　　扯开一点说，杨坚和王莽有一拼。

　　杨坚、王莽，都是前朝皇亲国戚，都曾是前朝幼帝的泰山老丈人，然后都借机培植权力把皇位从女婿手里夺过来，再自己建立一个新朝。王莽建立的就是“新”，杨坚建立的却叫“隋”。

　　当然，杨坚和王莽毕竟不能比，王莽把大汉天下闹得四分五裂，天下大乱几十年，死掉人口近乎五分之三。而杨坚却经之营之，实现天下一统。南灭陈，北拒突厥，东征高丽，西战吐谷浑。虽然征高丽的队伍遭遇恶劣天气，死伤十之七八，但依旧把高丽国主吓得赶紧臣服。其文治武功，在中国历史少有其匹。假如接班人再像他一样有出息，哪还有李唐王朝什么事。

　　尤其是隋文帝厉行节约。那当然是此前的北周宣帝骄奢淫逸，太过浪费。宣帝甚至曾“游宴沉湎，旬日不出。”

　　隋文帝节约到啥程度？

　　他自己的儿子秦王俊，因为奢侈好内，文帝以其奢纵，即予征还免官，以王就第。尚书右仆射杨素谏曰：“秦王之过，不应至此。”帝曰：“若如公意，何不别制天子儿律？周公尚诛管蔡，况我不及周公，安敢亏法乎？”就是这么较真，就是这么严格，谁奢侈都不行。

　　还没完。

　　及俊卒，又悉焚俊侈丽之物。

　　等秦王俊死了，又把他生前那些奢侈华丽的物品全部焚毁。因为看着闹心。

　　相州刺史豆卢通贡绫文布，帝命焚于朝堂。

　　相州刺史发现当地有新产品，绫文布，赶紧向朝廷贡献。结果呢？隋文帝下令，在朝堂里烧掉。不好这口，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。就是要节约！

　　因为隋文帝这么一节约，使得府库充盈。有司上言，府藏皆满无所容，积于廊庑。虽更辟左藏院以储之，仍下“宁集于人，无藏府库，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，兵减半，功调全免。”之诏。

　　也因着隋文帝的节约，使得隋国家之富裕，史所罕见。

　　你看，关中曾经连年大旱，河南曾经有十五州大水，百姓饥馑。这时开仓赈给，得无困馁。后来唐太宗估计，在隋文帝末年储仓所存之食粮，已可供其政府五六十年之用。

　　说完了隋文帝的圣明节俭，再回到曾经厉行节约的隋炀帝。称帝之后，杨广就露出了本来面目。他的奢侈，远超秦王俊，更超被他害死的太子杨勇。

　　你看他，“盛修车舆辇辂，旌旗羽仪之饰。课天下州县，凡骨角齿牙，皮革毛羽，可饰器用，堪为氅毦者，皆责焉。”这是奢侈。

　　再看夸富。

　　为夸耀隋之富强，诱西域商人入朝，靡费以万万计。史书上说得很多了。

　　不仅对西域商人这么装，对突厥胡人呢？

　　“大业三年北巡至榆林。帝为大帐，其下可坐数千人，召突厥启民可汗飨之。”

　　就因为这次穷装，遭到高颎、贺若弼等人背后批评，隋炀帝就杀了他们。

　　可见，隋炀帝厉行节约，是暂时的。也可见，隋文帝倡导节约，也是有严重后果的。这就像人家谁说的，播下的是龙种，收获的却是跳蚤。

　　在高压政治底下，正常的反而显得不正常，不正常的反而要装正常。动机也许真是好的，被阴谋家利用之后，既看不见初心，又不知道归路。

　　读书有感，随手一记。

　　2020年8月1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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